箭破山河，我的宿敌是皇子_第10章

玉石甬道倾斜向下，仿佛通往地心深处。柔和却冰冷的光线自墙壁散发出来，照亮前路，也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既非陈腐，也非清新，而是一种万古死寂的苍凉，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然凝固。

身后石门隔绝了崩塌的巨响，唯有脚步踏在光滑玉璧上的轻微回响，以及彼此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更衬得这甬道死寂得令人心悸。方才强行开启星图石门和遗迹崩塌的惊险，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凌素衣紧跟在玄墨渊身后，努力调整着呼吸，体内消耗过度的血脉之力正在缓慢恢复，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却越来越强烈。这甬道，这气息，都让她体内的热流异常活跃，仿佛游子归家，又似朝圣者接近圣地。寂影弓在背后也传来轻微的温热感，与这环境隐隐共鸣。

玄墨渊步履沉稳，银质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甬道两侧。玉璧上开始出现一些极其古老、与外面浮雕风格迥异的刻痕，不再是具体的图案，而是一些抽象的线条和符号，仿佛记载着某种宇宙至理，又像是某种庞大阵法的基础构架。他偶尔会停下脚步，用手指触摸某些符号，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却精纯至极的能量波动，眉头越皱越紧。

“这里的能量……很奇特，”他低声道，声音在甬道中产生空灵的回音，“并非单纯的天地灵气，更像是……被提炼、约束过的星辰之力，或者说，是世界法则的具象化痕迹。”

凌素衣闻言，也尝试去感应，果然发现那些玉璧中流淌的能量虽微弱，却层次极高，与她血脉之力的本源有种奇妙的亲和感。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入口。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威压的气息，从洞窟内弥漫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玄墨渊打了个手势，影十三会意，示意暗卫们分散警戒在洞口两侧，他自己则与玄墨渊、凌素衣一同，小心翼翼地踏入洞窟。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玄墨渊和心志坚韧的凌素衣，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被深深震撼！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瑰丽的巨大空间。洞窟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模拟出的星空！无数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散发出柔和而真实的光芒，将整个洞窟照亮得如同白昼。星空之下，并非地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静如镜的幽暗水面，水色深黑，却倒映着穹顶的星辰，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而在这片“星空”与“镜湖”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未知材质筑成，共有九层，层层收缩，由一道道悬浮的玉石阶梯连接。祭坛的每一层边缘，都雕刻着密密麻麻、比甬道中更加复杂深奥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着的星河。

而祭坛的最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薄如蝉翼的卷轴虚影！卷轴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光芒流转间，隐约可见其上山川起伏、江河奔流、星移斗转的宏大景象，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重量的浩瀚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山河社稷图……的投影？！”凌素衣失声惊呼，体内的血脉之力在这一刻沸腾到了极点，寂影弓更是发出清越的嗡鸣，与她心跳共鸣！她无比确信，这就是凌家世代守护的那半幅图的气息，尽管它此刻只是一个投影！

玄墨渊的目光也死死盯住那卷轴投影，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凝重。“不是完整的图……这只是其中一半力量凝聚的投影。但即便如此，其中蕴含的法则信息，也足以惊世骇俗！”他能感觉到，这投影中蕴含的，正是稳定世界、调和法则的关键力量，与他追寻的目标息息相关。

然而，吸引他目光的，并不仅仅是这卷轴投影。在祭坛下方，那平静的幽暗水面上，靠近祭坛基座的地方，竟然漂浮着一具棺椁！

棺椁材质与祭坛相同，通体莹白，样式古朴至极，没有任何装饰。它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里，与整个洞窟的宏伟相比，显得渺小却又无比突兀。

“那是……？”凌素衣也注意到了那具棺椁，一股莫名的悲凉与心悸感油然而生。

“过去看看。”玄墨渊沉声道，率先踏上了连接祭坛的第一道悬浮玉石阶梯。阶梯触感坚实，仿佛踩在实体上。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阶梯向上，越是接近祭坛顶端，那股浩瀚的威压就越强，凌素衣需要全力运转血脉之力才能抵抗，而玄墨渊则凭借深不可测的修为硬抗。影十三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来到祭坛顶端，近距离观看那山河社稷图的投影，更是感到自身的渺小。那光影流转间，仿佛将一个缩小的世界囊括其中，蕴含无穷奥秘。

玄墨渊尝试伸手去触碰那投影，手指却直接穿透了过去，无法触及实体。“果然，只是投影。真正的图，不知流落何方。”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若真图在此，此地绝不会如此“平静”。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下方水面上那具棺椁。“秘密，或许在那里。”

他们走下祭坛，来到水边。幽暗的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穹顶星辰和祭坛的光芒，深邃得令人不安。那具白玉棺椁就漂浮在离岸数丈远的水面上。

“属下去查探。”影十三主动请缨。

“小心。”玄墨渊点头。

影十三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棺椁旁的水面上，竟能凭借高深内力踏水而立。他仔细检查棺椁，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仿佛一体铸成，没有任何缝隙或开启的机关。他尝试推动，棺椁纹丝不动，沉重异常。

“主上，棺椁无法打开，也搬不动。”影十三禀报。

玄墨渊沉吟片刻，对凌素衣道：“用你的血脉之力感应一下。”

凌素衣依言照做，将感知聚焦于棺椁。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浩瀚的法则之力，而是一种……无比纯净、却又无比沉寂的意念，仿佛沉睡了万古的英灵。这股意念与她血脉之力产生了一种温和的共鸣，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引？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穹顶模拟的星空中，一颗原本运行平稳的星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紧接着，整个洞窟内的星辰运行轨迹开始变得混乱，幽暗的水面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不好！有外力在干扰此地的平衡！”玄墨渊脸色一变。

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水面下，突然冒出无数气泡！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窜出，直扑站在水面的影十三和岸边的玄墨渊与凌素衣！

这些黑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人形！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兵刃，但攻击却带着侵蚀灵魂的冰冷与死寂！是遗迹的守护机制被触发了？还是……？

“是‘墟灵’！小心，它们的攻击能直接伤害神魂！”玄墨渊厉声喝道，手中漆黑长剑已然出鞘，剑罡横扫，将扑来的几道黑影斩灭，但黑影溃散后，又迅速在水中重新凝聚！

影十三也陷入了苦战，他虽武功高强，但对这种能量体的攻击颇感棘手，只能凭借身法周旋。

凌素衣拔出玄墨渊给她的匕首，将血脉之力灌注其上，匕首泛起微光，竟能对黑影造成有效的伤害！但她修为尚浅，面对源源不断涌出的黑影，很快左支右绌。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具漂浮的白玉棺椁，在混乱的星辰光芒和水波激荡下，棺盖之上，悄然浮现出了一行行流动的、由光芒组成的古老文字！

凌素衣在抵挡一道黑影的袭击时，无意间瞥见了那些文字！她虽不认得这种文字，但血脉之力却自发地将其含义映照在了她的心间：

“窃道者……终将归于墟……燃莲焚世……唯星骸可镇……后来者……谨记……”

断断续续的信息涌入脑海，伴随着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巨大的文明在烈火与混乱中崩塌……无数身影在黑暗中哀嚎消散……一朵巨大的、燃烧的莲花虚影遮蔽天空……最后，是一具具散发着白光的棺椁，如同星辰般坠落，镇向大地各处……

“燃莲焚世……星骸可镇……”凌素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棺椁中的存在，难道是上古时期为了镇压“燃莲”引发的灾祸而牺牲的“星骸”？那“燃莲”组织，果然与灭世预言有关！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凝实、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巨大黑影，悄无声息地自祭坛后方凝聚，它的目标，赫然是正在解读棺椁文字的凌素衣！

“小心！”玄墨渊察觉到危机，想要救援却被更多黑影缠住。

眼看那红色黑影的利爪就要触及凌素衣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凌素衣颈间的“幽昙”簪，那颗幽蓝宝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柔和的蓝色光罩瞬间将她笼罩！

“噗！”

红色黑影的利爪抓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光罩剧烈波动，却并未破裂！幽昙簪竟自主激发了强大的防护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红色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似乎极为恼怒。而幽昙簪的光芒，也仿佛激怒了某种存在，整个洞窟的震荡更加剧烈！

“轰隆隆！”

穹顶星空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水面掀起巨浪！祭坛的符文流动速度暴增！

“此地不宜久留！走！”玄墨渊当机立断，一剑逼退周围黑影，抓住凌素衣的手臂，向甬道入口疾退！影十三和暗卫们也奋力突围。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甬道的瞬间，整个洞窟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唯有祭坛顶端的山河社稷图投影，爆发出最后一道照亮一切的强光，随即彻底湮灭。在光芒湮灭的前一刹那，凌素衣似乎看到，那具白玉棺椁，缓缓沉入了幽暗的水底，消失不见。

众人狼狈地冲回玉石甬道，身后的洞窟入口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咆哮，随即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众人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凌素衣靠着墙壁，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握着那支救了她一命的“幽昙”簪，心潮澎湃。星骸祭坛、山河社稷图投影、白玉棺椁、燃莲焚世的警示……今日所见所闻，信息量巨大，冲击着她的认知极限。

玄墨渊的面色也极为凝重，他看了一眼身后已然恢复平静、却仿佛隐藏着更大恐怖的洞窟入口，沉声道：“我们得到的线索，比预想的更多，也更……危险。‘燃莲’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山河社稷图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凌素衣身上，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平等的审视：“你看到的棺椁文字，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前路未知，强敌环伺，而刚刚窥见的灭世真相，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遗迹之外的世界，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