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破山河，我的宿敌是皇子_第11章

玉石甬道内，死寂被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打破。玄墨渊拉着凌素衣，影十三紧随其后，仅存的几名暗卫护卫在侧，一行人沿着来路急速向上撤离。身后，那通往星骸祭坛的洞窟入口早已被无形的力量封死，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咆哮和惊心动魄的逃亡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体内翻腾的气血、神魂深处残留的寒意，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都在提醒着他们刚才经历的一切是何等真实与凶险。

“快！此地不宜久留！”玄墨渊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即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凝重。遗迹外围已然崩塌，核心区域又发生异变，谁也无法预料这上古之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凌素衣几乎是被他半拖着前行，方才强行解读棺椁文字、抵御墟灵、又经历生死一线，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已接近极限，脚步虚浮，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寂影弓在背后异常沉重，那支救了她性命的“幽昙”簪则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甬道似乎比来时漫长了许多。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天光，以及被落石堵塞了大半的、他们最初进入的谷口。

“出口被堵住了！”一名暗卫探查后回报。

“轰开它！”玄墨渊毫不犹豫地下令。

影十三与几名暗卫立刻运起内力，掌风拳影轰向堵住洞口的巨石。乱石飞溅，烟尘弥漫。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清理出一个可供人勉强通过的缝隙。

众人鱼贯而出，重新呼吸到山谷外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天色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险峻的山峰镀上了一层血色，平添几分肃杀。

然而，还未等他们喘息片刻，异变再生！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两侧的山林间响起！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密集的蜂群，铺天盖地般向他们覆盖而来！箭矢来势极快，角度刁钻，分明是早有预谋的伏击！

“敌袭！结阵！”影十三厉喝一声，残存的暗卫瞬间收缩，刀剑出鞘，舞动成一片光幕，格挡箭矢。但事发突然，又有两人中箭倒地，伤口瞬间发黑，显然箭上淬有剧毒。

玄墨渊将凌素衣护在身后，手中黑剑幻化出重重剑影，将射向他们的箭矢尽数击飞，眼神冰冷如霜：“是‘燃莲’的余孽？还是……萧寒渊的人？”

话音刚落，山林中传来一声长笑，带着几分得意与阴冷：“靖王殿下果然敏锐！不过，今日留在此地的，注定是各位了！”

随着话音，数十道身影从林中跃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并非统一的“燃莲”白衣面具装扮，而是衣着各异，有江湖草莽，也有身着夜璃或大胤军中信物却掩去标识的武者，甚至还有几个气息诡异、仿佛来自域外的怪客。显然，这是一支由多方势力临时拼凑起来的、旨在灭口的队伍！为首一人，身形瘦高，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正是方才发声之人。

“乌合之众。”玄墨渊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但紧绷的身体却显示出他并未轻视眼前的危机。刚刚经历遗迹惊魂，众人消耗巨大，又遭逢伏击，形势极为不利。

“是不是乌合之众，试过才知道！”那瘦高男子狞笑一声，挥手道，“杀！一个不留！”

混战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杀气纵横。玄墨渊剑法凌厉无匹，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威胁，瞬间便有数名敌人毙命剑下。影十三如同鬼魅，身形飘忽，专攻敌人要害。暗卫们亦是以一当十，悍不畏死。

但敌人数量众多，且手段狠辣，各种阴毒暗器、合击阵法层出不穷，显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留在这里。凌素衣强忍不适，拔出匕首，将所剩无几的血脉之力灌注其上，勉力自保。她的动作远不如平时灵活，几次险象环生，全靠玄墨渊或影十三及时援手才化险为夷。

激战中，玄墨渊为了替凌素衣挡下一记淬毒的铁蒺藜，左臂被划开一道血口，虽未中毒，但动作明显滞涩了一瞬。那瘦高男子瞅准机会，一柄淬着绿芒的细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玄墨渊肋下空门！

“殿下小心！”凌素衣惊呼，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凝聚，将手中的“幽昙”簪当作暗器掷出！

“叮！”

幽昙簪精准地撞偏了细剑的剑尖，为玄墨渊争取了刹那之机。玄墨渊反手一剑，削断了那瘦高男子的手腕！

“啊！”瘦高男子惨叫后退，看向凌素衣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然而，这一掷也耗尽了凌素衣最后的气力，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走！”玄墨渊眼中寒光暴涨，不再恋战，一把抄起即将昏迷的凌素衣，对影十三喝道：“断后！”

影十三会意，剑势陡然变得更加狂暴，死死缠住想要追击的敌人。玄墨渊则抱着凌素衣，身形如电，向着山林深处疾掠而去，几名暗卫拼死护卫左右，且战且退。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身后再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玄墨渊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停下。他将凌素衣轻轻放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自己也靠着一棵古树坐下，气息微乱。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仅剩的两名暗卫自觉地在四周警戒，影十三不久后也跟了上来，身上添了几道新伤，但气息尚稳。

“清理痕迹，轮流值守。”玄墨渊对影十三吩咐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是。”影十三领命，迅速安排下去。

山涧中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夜虫的鸣叫。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

凌素衣在昏迷中蹙着眉，似乎陷入了极不安稳的梦境，口中偶尔溢出模糊的呓语：“棺椁……星骸……燃莲……焚世……”

玄墨渊沉默地坐在她身边，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伸出手指，搭在凌素衣的腕脉上，一丝精纯的内力缓缓渡入，探查她的情况。内力游走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凌素衣体内经脉的虚弱，以及那蛰伏在深处、虽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血脉之力，正在缓慢地自行修复。

他的目光落在凌素衣苍白的脸上，又看向她紧握在手中的那支“幽昙”簪，眼神复杂难明。今夜，若非这支簪和她关键时刻的援手，后果不堪设想。这个女子，比他预想的还要坚韧，也……更不简单。

良久，他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一粒自己服下，另一粒则轻轻撬开凌素衣的唇齿，喂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凌素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玄墨渊这才开始处理自己左臂的伤口。他撕开衣袖，露出那道皮肉翻卷的剑伤，伤口不深，但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显然对方的剑上也淬了毒，只是毒性不如“碧落黄泉”猛烈。他面不改色地用匕首剜去腐肉，洒上金疮药，动作熟练而精准。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靠回树干，仰头望着被枝叶切割的夜空，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幽暗难测的光芒。

星骸祭坛的发现、白玉棺椁的警示、燃莲焚世的预言、以及这接踵而至的精准伏击……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真相。而凌素衣，这个身负宿命血脉的女子，已然被卷入了这场可能关乎天下存亡的巨大漩涡中心。

他原本的计划，似乎需要做出一些调整了。或许，真正的“合作”，现在才刚刚开始。

夜风吹过山涧，带着凉意。凌素衣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玄墨渊则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寂静中思考着下一步的棋局。遥远的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