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破山河，我的宿敌是皇子_第19章

休整了半日，待墨渊先生恢复了些许元气，影十三和那名唤作“石峰”的暗卫也勉强压制住内伤后，玄墨渊便下令出发。时间紧迫，必须在“菩萨面”重整旗鼓、调集更多力量封锁前路之前，穿越那片被称为“死亡沙海”的绝地，抵达“寂灭之眼”。

墨渊先生凭借记忆和有限的古籍知识，指出了大致方向——向西，穿越茫茫戈壁，直至看到一片无边无际、沙丘如同凝固海浪般的金色沙漠，那便是死亡沙海的边缘。

再次踏上征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队伍减员严重，人人带伤，前路却是更加凶险的未知之地。玄墨渊依旧走在最前，他的背影在广袤荒凉的地平线上，显得愈发挺拔而孤寂。凌素衣紧随其后，默默运转着内力，感受着幽昙簪持续传来的温凉气息，努力修复着身体的损耗，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接连数日，他们都在单调而严酷的戈壁中穿行。白日的酷热和夜晚的严寒交替折磨着人的意志。水源越发珍贵，食物也所剩无几。幸而墨渊先生对西荒的一些耐旱植物有所了解，指点众人找到了一些可食用的块茎和收集露水的方法，才勉强维持。

凌素衣注意到，玄墨渊左臂的伤口在恶劣环境下愈合得极慢，甚至有几次她瞥见绷带下隐隐渗出的暗红色血迹，但他从未提及，行动间也看不出丝毫滞涩。这份隐忍，让她心中莫名地揪紧了一下。

随着不断西行，脚下的土地逐渐从坚硬的戈壁滩变成了松软的沙地。天空的颜色也变得有些诡异，不再是纯粹的湛蓝，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仿佛沙尘弥漫的昏黄色。空气中的燥热感更甚，风也开始带着细沙，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我们接近死亡沙海了。”墨渊先生沙哑地开口，望着前方那片越来越清晰的、如同金色海洋般起伏的沙丘，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忧虑，“古籍记载，此沙海非同寻常，不仅环境极端，更蕴含诸多诡异莫测的危险，如流沙深渊、噬人沙虫、还有……能扭曲感知的海市蜃楼，甚至传说有上古战场遗留的杀阵和时空碎片。”

他的话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终于，在第五日的黄昏，他们站在了一片巨大的沙海边缘。眼前是真正的“死亡之海”——无边无际的金色沙丘连绵起伏，如同沉睡的巨兽的脊背，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令人窒息的美，却也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的死寂。风掠过沙丘，发出低沉的呜咽，卷起阵阵沙尘，让远处的景象都变得模糊扭曲。

“夜间沙海温度骤降，且有未知危险，不宜行进。白日则需避开最酷热的正午。”玄墨渊观察片刻后下令，“今夜在此扎营，明日拂晓出发。”

营地选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众人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分配了所剩无几的清水，便各自抓紧时间休息。值夜的任务落在了伤势较轻的凌素衣和石峰身上。

夜间的沙海，寒冷刺骨，仿佛能将人的血液冻僵。凌素衣裹紧单薄的衣衫，靠坐在岩石旁，望着远处沙海中那轮显得格外巨大而冰冷的月亮，心中思绪纷杂。家族血仇、灭世预言、诡异的敌人、险恶的前路……这一切都压在她年轻的肩膀上，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但每当看到不远处那个即使在休息时也依旧保持着警惕姿态的玄色身影时，心中又会莫名地生出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后半夜，轮到凌素衣值守。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如同鬼泣。她正凝神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忽然，极远处的一片沙丘之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朦胧的光晕！光晕中，隐隐有亭台楼阁的轮廓，甚至还有模糊的人影晃动，传来若有若无的丝竹之声！

海市蜃楼？

凌素衣心中一凛，正要仔细分辨，那景象却倏忽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新的幻象：一支庞大的商队在沙漠中艰难前行，驼铃声清脆……但转眼间，商队连同骆驼都如同沙土般崩塌消散……

这些幻象真实得可怕，却又转瞬即逝，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沙海的幻象，有时不仅仅是光影折射，可能掺杂着残存的意念甚至……空间裂隙的投影，切勿沉迷，更不可靠近。”玄墨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声音低沉地提醒道。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凌素衣点了点头，将他的话牢记于心。

翌日拂晓，队伍毅然踏入了死亡沙海。

真正的挑战开始了。

沙海的行进，远比戈壁艰难十倍。松软的流沙让人每一步都陷入其中，消耗着巨大的体力。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大地，沙子的温度足以烫伤皮肤。放眼望去，四周景色几乎一模一样，极易迷失方向。玄墨渊凭借超凡的方位感和对星辰运行规律的深刻理解，才能勉强辨明方向，但速度依旧慢得令人心焦。

墨渊先生的身体状况成了最大的拖累。他年老体衰，又经此磨难，在酷热和跋涉中几次险些昏厥。玄墨渊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内力护住他心脉，凌素衣和石峰也轮流搀扶，影十三则负责在前探路，警惕流沙和潜在的危险。

第二天，他们遭遇了第一场沙暴。天空瞬间昏暗，狂风卷起亿万沙砾，形成接天连地的黄色巨墙，朝着他们碾压而来！那声势，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足以摧毁一切！

“找掩体！趴下！”玄墨渊厉声喝道，一把将凌素衣和墨渊先生按在一处较为坚固的沙丘背风面。众人紧紧趴在地上，用衣物捂住口鼻。沙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仿佛世界末日。沙暴过后，每个人都如同从沙土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携带的物资也损失了不少。

第三天，石峰在探路时，不慎踩入一片隐蔽的流沙坑，瞬间被吞没至腰部！影十三反应极快，甩出长鞭卷住他，玄墨渊和凌素衣合力才将他艰难地拖了出来，惊出一身冷汗。

第四天，他们在一次海市蜃楼中，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古庙遗迹，遗迹周围散落着一些闪光的物体。石峰以为发现了宝藏，下意识地想靠近查看，却被玄墨渊严厉喝止。果然，当他们绕行一段距离后回头再看，那遗迹和闪光都已消失无踪，原地只有一片平平无奇的沙丘。墨渊先生后怕地解释，那可能是“遗魂幻景”，引诱生人踏入致命的陷阱。

缺水、疲劳、伤病、以及无时无刻不在的精神压力，不断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就连玄墨渊，眉宇间也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左臂的伤口在沙尘侵袭下，状况似乎更糟了。

就在第五日，众人几乎到了极限，水囊彻底干涸，嘴唇干裂出血之时——

“看！前面！”负责瞭望的影十三突然发出带着惊喜的呼喊！

众人奋力爬上眼前一座巨大的沙丘，向前望去，顿时精神一振！

只见沙海尽头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连绵的、黑色山脉的模糊轮廓！山脉的形态极其奇特，如同被巨斧劈砍过一般，陡峭嶙峋，寸草不生，与周围的金色沙海形成鲜明对比！

“是‘寂灭山脉’！‘寂灭之眼’就在山脉的深处！”墨渊先生激动得声音颤抖，“我们快到了！”

希望，如同甘泉，瞬间滋润了干涸的心田。众人鼓起最后的气力，向着那片黑色山脉前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沙海核心区域，踏入一片相对坚硬、遍布黑色砾石的戈壁过渡带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十支淬着幽蓝光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两侧几座巨大的风蚀岩柱后激射而出！箭矢覆盖了他们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狠辣无比！

“埋伏！”玄墨渊眼神一寒，黑剑瞬间出鞘，剑光舞成一片光幕，将射向他和凌素衣、墨渊先生的箭矢尽数击飞！影十三和石峰也各施手段格挡，但石峰因伤势和疲惫，动作稍慢，肩头被一支弩箭擦过，伤口瞬间发黑，显然箭上淬有剧毒！

“呵呵呵……靖王殿下，凌姑娘，别来无恙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两侧岩柱后，转出二十余名身着灰色劲装、脸上戴着遮住口鼻面罩的武者。为首一人，身形瘦高，眼神阴鸷，正是之前在那琉璃丘陵矿场有过一面之缘的、菩萨面的副手之一！

“是‘燃莲’的‘灰烬使者’！”影十三沉声道，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些人显然是早已在此守株待兔！

“菩萨面大人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们会来自投罗网！”那阴鸷男子狞笑着，“这‘黄泉戈壁’，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杀了他们，夺取他们身上的秘密！”

话音未落，那些“灰烬使者”已然结成一个诡异的阵型，手持一种类似圆盘、边缘锋利的奇门兵器，带着森然杀机，围攻而上！他们的配合默契，招式刁钻狠毒，更带着一股不顾自身伤亡的疯狂！

玄墨渊面色冰冷，他知道，这是“燃莲”精心布置的狙击，旨在消耗甚至灭杀他们这支疲惫之师！他必须速战速决！

“护住墨渊先生！”他对凌素衣和石峰喝道，自己则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主动迎向那名阴鸷男子和其身边的几名高手！剑光暴涨，皇极惊天剑的霸道剑意再次展露无疑！

凌素衣也知道形势危急，寂影弓瞬间入手。她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的刺痛，强行催动血脉之力，目光锁定一名正从侧翼偷袭石峰的“灰烬使者”！

“星陨——逐风！”

一支凝聚着星辉的箭矢离弦而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精准地穿透了那名使者的咽喉！

然而，这一箭也让她气血翻腾，眼前一黑。连续的透支，已让她接近极限。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玄墨渊剑法凌厉，以一敌众，短时间内竟不落下风，剑下已有数名使者毙命。但那名阴鸷男子武功诡异，身形如烟，不断游走骚扰，配合其他使者的围攻，给玄墨渊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影十三也被两名使者缠住，一时难以脱身。

最危险的是石峰，他身中剧毒，实力大减，在两名使者的围攻下险象环生！凌素衣强忍不适，再次拉弓，试图救援，却被另外一名使者盯上，一道凌厉的刀光直劈她面门！

眼看凌素衣就要香消玉殒——

“嗡！”

一直被她贴身珍藏的那块“陨星”断剑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中涌出，顺着手臂传入寂影弓！

凌素衣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引导至弓弦！

“嗤——！”

一支并非星光、也非血脉之力、而是带着淡淡混沌色泽、仿佛蕴含着一丝破碎剑意的箭矢，凭空凝聚！

这一箭，气息并不宏大，却带着一股斩灭邪祟、裁决生死的无上威严！

箭矢离弦，无声无息，却后发先至，精准地射穿了那名挥刀使者的眉心！那使者连惨叫都未发出，身体便如同被无形剑气撕裂般，瞬间瓦解消散！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震慑了全场！

连玄墨渊都惊讶地瞥了一眼。

凌素衣自己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断剑碎片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奇效！

然而，还未等他们喘息，那名阴鸷男子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刻满符文的骨哨，用力吹响！

“呜——！！！”

一声尖锐刺耳、直透灵魂的哨音响起！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黑色戈壁，突然开始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这哨音从沉睡中唤醒！

“不好！他在召唤沙海下的怪物！”墨渊先生惊恐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