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咒回打怪兽_第18章

夜蛾正道站在东野家的客厅里，目光平静地迎接着两道审视的视线。

东野圭没有立即请他入座，而是站在妻子身侧，形成一个微妙的防御姿态。

"夜蛾先生，"东野圭开口，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在讨论任何事之前，我想先确认一点，您跟踪一个未成年人的行为，在日本法律上属于什么性质？"

这一记直球打得恰到好处。

美咲轻轻握住丈夫的手臂，语气温和却带着锋芒："我们理解特殊情况下需要特殊处理，但这种方式，实在很难让人产生信任。"

夜蛾微微颔首，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教师证和咒术总监部的授权书。”

“跟踪观察确实不妥，但在发现特殊能力者时，这是规定的流程。毕竟……"

他的目光扫过一直沉默的悠介，"我们需要确认能力是否具有危险性。"

"危险性？"东野圭接过文件仔细翻阅，手指在官方的印章上停顿，"我的儿子十五年来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倒是三天前，他救了五个孩子的命。这就是您所说的危险？"

美咲适时地接话，语气轻柔却字字诛心："夜蛾老师，您说这是规定流程。可您有没有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发现被陌生人跟踪时，会感到多么恐惧？如果不是悠介性格沉稳，恐怕早就报警了。"

夜蛾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对夫妻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个负责施压，一个负责攻心。

"您说得对。"

夜蛾坦然承认，"这是我的疏忽。但我必须说，您儿子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期。

他不仅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还精心设计了这个会面。"他看向悠介，"那个废弃校舍，是你特意选中的舞台，对吗？"

悠介没有回答，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已经说明了一切。

东野圭和美咲交换了一个眼神。美咲轻轻点头，东野圭这才做出"请坐"的手势。

三人围着茶几坐下，悠介站在父母身后，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东野圭为夜蛾斟茶，动作优雅从容，"您希望悠介进入咒术高专，理由是什么？作为父母，我们需要知道这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夜蛾端起茶杯，沉吟片刻："意味着他不必再独自一人。"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我观察悠介三天，发现他在人前会刻意收敛视线，避免与人对视。

这不是因为他害怕伤害别人，而是因为他害怕被人当作异类，对吗？"

美咲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您很敏锐。"

她轻声说，"但您知道吗？我们花了十几年时间，才让悠介学会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您所谓的'特殊学校'，会不会反而让他被贴上标签？"

夜蛾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恕我直言，东野太太，孤独本身就是最沉重的标签。

您儿子现在还能维持平静，是因为有你们的爱作为支撑。但如果有一天，他遇到连你们都无法理解的困境呢？"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

东野圭的目光变得锐利："您这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一个事实。"

夜蛾的语气依然平和，"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您的儿子永远需要隐藏真实的自己。但在高专，他不需要。"

他从公文包中又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学生资料。这些孩子都和悠介一样，生来就与常人不同。他们中有人能看见亡灵，有人能操纵火焰，有人能与动物对话……"

美咲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她的声音依然镇定："这些孩子……他们都过得好吗？"

"他们在学习如何与自己的能力共处，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彼此身上找到了理解。"

夜蛾的声音变得柔和，"想象一下，悠介不需要再解释为什么他总是避免与他人的视线接触，不需要再为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道歉。在那里，这些都不是异常，而是常态。"

一直沉默的悠介突然开口："在那里……我会遇到和我一样的人？"

夜蛾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会遇到比你年长的学长学姐，他们曾经和你一样迷茫；你会遇到同年级的伙伴，你们可以一起探索能力的边界；你甚至会遇到比你更特殊的同学，他们的存在会让你明白，你并不孤单。"

东野圭突然笑了，那笑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很精彩的谈判技巧，夜蛾先生。先是示弱承认错误，再用共情打动人心，最后给出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愿景。"

夜蛾也微微勾起嘴角："东野先生过奖了。在两位面前，这些不过是肺腑之言。"

美咲轻轻握住儿子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悠介，现在我们需要你来做决定。但在这之前，妈妈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夜蛾老师。"

她转向夜蛾，眼神清澈而坚定："如果我们同意让悠介入学，除了同伴，你们还能给他什么？不是官方的承诺，而是您个人的保证。"

夜蛾正道挺直脊背，语气郑重如立誓言："我保证，会让他找到一个能坦然做自己的地方。不会让他成为咒术界的棋子，而是帮助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即便这份归属，最终与咒术界期望的不同。"

这一刻，客厅里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东野圭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释然，也带着不舍："悠介，你的想法呢？"

悠介看着父母眼中深藏的忧虑，看着夜蛾脸上不容置疑的郑重，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中冰雪渐融。

"我想……见见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他说。

美咲将儿子搂入怀中，泪水终于落下。但这一次，是释然的泪水。

夜蛾正道站起身，深深鞠躬："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不会辜负这份托付。"

当他离开时，月光已经洒满庭院。东野圭站在门口，突然开口："夜蛾老师。"

夜蛾回头。

"您知道吗？"

东野圭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今晚您真正说服我们的，不是那些数据和道理。"

"而是您理解悠介的孤独。"

美咲站在丈夫身边，轻声接话，"那不是一个教师在打量一件工具，而是一个长者在关心一个孤独的孩子。"

夜蛾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那么，四月见。"

门缓缓关上。在充满茶香的客厅里，一家三口相视无言，却都明白——悠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不再需要独自面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