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狂潮_第3章

“呐……我真正好奇的，其实是——”

欣可微微前倾身体，手肘轻轻抵在餐桌边缘，淡紫色的眼眸像锁定猎物般，牢牢黏着对面的金发少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耳侧的发梢，那缕浅金渐紫的发丝在指缝间绕了两圈，又随着指尖的松开轻轻散开，落在肩头晃了晃。晨光透过薄软的窗纱，在她脸上洒下一层暖绒绒的光晕，连眼底翻涌的探究，都显得格外真切又鲜活。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那种神经高速紧绷的战斗里，能这么快驱动炼金术式。”

这句话终于从喉咙里吐出来，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从昨晚躺在床上复盘竞技场画面开始，这个问题就像颗小石子，在她心底滚来滚去，越滚越沉，压得她辗转难眠，连梦里都在回放石枪变流沙的瞬间。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昨日的赛场：绮良抬手的刹那，坚硬的岩枪顶端便化作松软的流沙，那份瞬发的精准、对物质性质的掌控力，像道惊雷劈碎了她十几年对炼金术的固有认知。古籍里明明写得清清楚楚，炼金术是最繁琐的“慢活”，要铺炼金阵、备媒介，还要耗大量精灵力慢慢分解、提纯，可他的炼金，却流畅得像呼吸般自然，仿佛只要意念一动，世界的法则就会跟着他的心意改写。

绮良闻言，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小笼包，嘴角勾起惯有的戏谑弧度，蓝色眼眸里藏着细碎的光，像浸了林间湖水的星子，亮闪闪的。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语气轻描淡写：“这个啊？多练练，习惯了就好。”

他还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那副“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的模样，看得欣可心里直发痒，差点把手里的银勺捏变形。

“多练练？！”欣可的音调瞬间拔高，这种敷衍的借口，谁会信啊！她“噌”地站起身，身体几乎要越过餐桌，攥着桌布的手指悄悄用力，指节泛了点白，淡紫色眼眸里燃着好胜的火光，“别把我当傻瓜，绮良！那种对物质的精准操控，还有瞬时响应的速度，绝不是‘熟练’两个字能解释的！”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天赋和领悟力比绮良差——既然他能找到这样的诀窍，她没理由做不到。这份不服输的念头，像簇小火苗般窜起来，烧得她心口发烫，连耳尖都微微泛红。

深吸一口气，欣可强迫自己冷静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回手边的手抄本上——那是刚才趁绮良去洗漱时，她从工作台抽屉里偷偷抽走的，封皮都被翻得发皱，边缘还沾着点淡淡的草药汁。

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潦草却有力的字迹，那些字迹带着独特的韵律，像跳动的魔法符文。里面偶尔能看到她熟悉的常规炼金流程，可更多的是陌生的符号与简洁的公式：“E=mc²”“Q=cmΔt”……这些组合像天书般晦涩，散发着与她所学魔法体系截然不同的严谨气息，任她调动脑海里所有的知识去解读，思维都像陷在迷雾里，连个方向都找不到。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她低声喃喃，指尖轻轻描摹着一个扭曲的符号，眼底满是困惑，“是他自己创造的新符文？还是说，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从一开始就和我们不一样？”

没有挫败，反而有一股强烈的渴望，像攀援的青藤般缠上心头——她想踏入这个未知的领域，想弄懂这些符号背后藏着的秘密，想追上那个站在全新路口的金发少年。

犹豫了片刻，欣可放下手里的银勺，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卸下了些许贵族大小姐的骄傲，语气无比认真：“绮良，其实……我刚才试着练了笔记里‘基础物质形态转化’的术式，可完全没成功，魔力流动到一半就崩溃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微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掌心，想起刚才魔力失控时的挫败感，语气里多了几分以往少见的坦诚。

绮良闻言挑了挑眉，语气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哦？还有‘白之楼树’的天才少女不会的事？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他故意拖长语调，看着欣可的眉头皱得更紧，脸颊也泛起薄红，才慢悠悠地满意收声，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放下筷子，他随手拿起桌边一把普通的金属汤勺，举到两人中间的桌面上，语气忽然认真了些，蓝色眼眸里的戏谑褪去，多了几分深邃：“告诉我，天才大小姐，在你眼里，这东西是什么？”

欣可被这个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森精族特有的尖耳唰地竖了起来，像被触碰了逆鳞的小兽，语气里裹着被轻视的愠怒，连尾音都带了点急：“这当然是铁勺子啊！绮良，你问这种问题，也太侮辱人了吧？”

这难道是什么新的嘲弄方式吗？她再怎么困惑，也不至于连勺子都认不出来啊！

绮良却笑着摇了摇头，蓝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更深的光，像藏着未被揭开的世界真相：“看，这就是你没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炼金术失败，和我认不认识勺子有什么关系？”欣可更困惑了，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刚才压下去的不服气又冒了出来，语气也急了些，“你别绕圈子了，赶紧说清楚！”

“它是勺子，这没错，但这只是‘宏观’视角下，我们看到的最终形态而已。”绮良的声音沉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勺柄光亮的表面，“可在‘微观’世界里，构成它的，是无数永不停歇运动的微小粒子——它们按照特定的规律排列、碰撞、联结，才让这把勺子有了硬度、有了光泽，能用来盛汤盛饭。”

话音刚落，他指尖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能量波动——不是魔法术式那种耀眼的光，而是像细雨渗进泥土般的细微震颤，顺着指尖贴着勺子慢慢蔓延开来。下一秒，欣可的瞳孔骤然收缩，倒吸的凉气差点呛到自己，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整个人都往前探了探，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她亲眼看着，那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勺子，像融化的银水般“活”了过来：前端缓缓拉伸、变尖，刃口泛出冷冽的光，连细微的弧度都打磨得恰到好处；勺柄则慢慢收窄，表面变得光滑趁手，还悄悄浮现出几道防滑的细纹。不过两息时间，一把精致的餐刀、一把小巧的餐叉就轻轻落在桌上，碰撞桌面时发出“叮”的清脆声响，刃口锋利得能映出晨光里两人的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欣可的声音都在发颤，淡紫色眼眸瞪得大大的，手里的手抄本都差点掉在地上，“物质的形态和性质改变，怎么能这么瞬间完成？这完全违背了《基础炼金法则》第七章第四节里，关于能量守恒与转化速率的定论啊！”

传统炼金术要经过分解、提纯、重塑三步，少一步都不行，每一步都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可绮良的动作，却像随手摆弄玩具般举重若轻，仿佛那些复杂的步骤都被他省略了。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书本上写的法则，从来都不是世界的全部真相，只是前人探索到的一小部分而已。”绮良语气平静，将桌上的刀叉轻轻推到欣可面前，让她看得更清楚，“当你真正看懂了物质的微观构成，摸清了那些粒子运动的规律，就能用特定的能量去引导它们，直接改变它们的排列方式——在我看来，炼金术的本质，就是理解物质的深层信息，再按照自己的意志，重组那些构成万物的‘基础砖石’。”

他顿了顿，拿起欣可没喝完的豆浆抿了一口，又继续解释：“当然，炼金也有它的极限。你的精神力强度、对物质的理解深度、大脑的算力支持，还有物质本身的特性，都决定了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且你不能凭空创造东西，只能在现有物质的基础上改造，这就是炼金术里常说的‘等价交换’，至少现在，这个规则还没被打破。”

每一个字欣可都听得懂，可“微观”“粒子”“算力”这些陌生的术语，还有它们背后藏着的全新世界观，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整个人裹在其中，让她云里雾里，连呼吸都觉得慢了半拍。先前的不服气早已被这场认知冲击冲得一干二净，脸上只剩茫然，像个第一次接触魔法的孩童，对着眼前的奇迹手足无措。

看着她这副罕见的、卸下所有骄傲的模样，绮良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敲了敲桌面，总结道：“所以啊，要学会这种炼金，你得先想明白一个问题——‘炼金术’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你以前学的那些炼金术，又只是运用了世界规律里的哪一小部分？”

欣可沉默了。

她所掌握的炼金，是慢的、繁琐的，要依赖阵式和媒介，像手工业者般依赖固定的仪式；可绮良的炼金，是快的、随心的，无需任何外物辅助，仿佛他本身就握着物质构成的底层法则，能随意摆弄万物的形态。

这是一条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道路——一条通往世界真理的、全新的路。

“没见过的道路，该怎么去了解？它的核心原理到底是什么？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之间，又藏着怎样的联系？”无数疑问涌上来，一丝淡淡的挫败感轻轻掠过心头，却立刻被更汹涌的好奇与探索欲取代。

她紧紧盯着桌上的刀叉，指尖轻轻碰了碰刃口的寒光，淡紫色眼眸里慢慢亮起光，像迷路的旅人突然看到了远方的星辰，亮得惊人，满是对未知的渴望。